羊羹

    到东瀛以后,谢云流白天去武馆,少看着他,偶尔赴一赴李重茂等人的约,喝了酒带点本土的甜糕回去,一次带了三块羊羹,盒子给李忘生之后他就走出去了,过一会李忘生到他身边,一只手轻轻搭在他前臂,另一只手拈着羊羹递到嘴边,小口吃着,过去在纯阳,谢云流也常带些吃食回去,他再怎么有道心,还是孩子,他们修道也不大忌口,只是不吃荤腥,也像这样吃谢云流带回来的东西,眉目擒着一点笑意,眼睛就微微眯起来,他现在也是这副神情,谢云流不说他又扮从前的情态来招惹他,只是看了他一会儿,突然低头要去亲他,被他别过脸躲开,手往身侧一收,转身就往屋里走,谢云流便从身后用力抱住他,一只手已探到他下身去,他哪里防备,只好紧接着拿自己的手去掰开他,缚得像只将死的兔,从他手臂的缝隙里动弹了几下,就挣不动了,咬牙任谢云流在他身下作乱,那声音听着还是厌倦他:“我说那是给你吃的了?就这样馋,还笑,有什么好笑!又想摆出这副样子来骗我,是不是?”

    他又恼又羞愧,死死拉住下摆,前端已经被谢云流的手指磨出了清液,糊了一手,只颤抖着呼出一口气,说:“师兄若是计较,只怕忘生也不能还你了,至多往后你带的东西,我不看也不尝就是。”

    “你这么说,这衣裳是我给的,浑身上下,哪样东西不是我的?要什么往后,现在就还我,我看着你一件件还。”

    李忘生闻言,用些力气推开他,果真低头颤着手移到衣带,犹豫片刻,又抬头问:“那师兄可否先将我来时所穿的衣袍取来?”

    谢云流擦净手,靠在门框抱臂看他:“不能。那衣服在我房里,要么你等会儿光着身子穿过庭院去拿。”

    李忘生不能想象那情形,光是听着就已经刺心,磕磕绊绊道:“那么、那么忘生先去一去。”

    谢云流堵在门口,按着他的肩膀将他一推:“不用去,就连你来时穿的衣袍上也有我给你打的补丁,怎么着,你要拆线呐,翅膀硬了,要跟我算账了?”他追着他后退的脚步,往他气得鼓起的脸颊上一掐,凶神恶煞道,“你这身皮肉也有不少斤两是我养出来的,又打算怎么还?”

    李忘生被他戳进角落,无路可退,起先还想说什么,渐渐缄口不言,任他将脸皮拉扯得变形,双眼紧闭,似乎忍受莫大的屈辱,躲着那无端的清算和责问,几要陷进墙里。谢云流掐着捏着,注意到他嘴角还沾有零星的糯米粉,剩余那半块羊羹紧握在手中忘记撒开,却于心不忍。他不过照常收受自己带回来的东西,甚至主动示好,何至于又把他逼到这个地步。他稍微松松力道,由掐捏改成抚摸,忘生渐渐睁眼,眼睫因狠闭着眼而微湿,目光望向别处,不看他。

    谢云流另一手捧住他脸,与他面对面,问道:“我掐得你疼了?”

    李忘生摇头。

    谢云流这才移开手,不可避免的,那嫩脸颊上留下发红的指甲印,李忘生一无所知,垂着头有些懊丧。

    谢云流只当这一节没发生过,亲了亲他脸上的红印,又掏出手巾把他手里捏烂的羊羹包走,擦干净了这只手,牵他重回桌前坐下,将食盒打开一一介绍,“忘生,师兄和你闹着玩儿呢,这都是特意给你带的。看这一块,里头沾一叶小草,你说,这是怎么做的?我自己都没尝过,你想,这会是什么味道?”他略带歉意地讨好,话又多又腻,有刻意的无知,要博取一句回应。

    李忘生手里又被他强硬地塞进去一块薄荷羹,他摊着掌心,不愿意收回去,也不忍心还过去,谢云流看出他有气,幼稚地将食指与中指做两条腿在桌面上行走,走到他伸展的指尖前,碰一碰,继续前行,将他手指推得向掌心卷去,让他握住了糕点,“吃嘛,吃吧。”手指假作的两腿弓下去,指节紧贴着桌面,无言地赔罪。

    忘生被逗得一笑,重将手摊开,郑重地拾起糕点递进嘴中,他做任何事都认真,这糕点他细细嚼着,上一口咽干净,再咬下一口,慢慢将那晶莹糕体中的绿叶吃掉,最后一口末,才细致回答:“怎样做的?忘生也不知,许是蒸熟后趁热将叶子融进去,放凉定型,这叶子精巧生动,味道甜凉,饭后清口不错。”

    “爱吃就多吃些,还有一块。”谢云流把整个食盒推过去,忘生却盖上盖子,他小心不让盒盖压到糕点,边盖上边说:“给风儿留一块,他还不知道有多高兴呢。”

    谢云流皱眉道:“这有什么要紧,吃完可以再买,哪里就缺这一块?”